【随笔】说给猫听的故事

康人嘎子

我相信，所有的猫都是活在世间的幽灵。就像爱伦•坡先生那部很诡异恐怖的小说《黑猫》里的女主人公说的，所有黑猫都是女巫伪装的。
　　 猫与狐都是阴气很重的动物，女人的妖魅之气都能在它们身上找到影子。狐狸野，那种荒野的味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荒淫不羁村舍野妓，所有才有鬼狐迷人。猫天生一种闺秀碧玉气，甜腻缠绵，柔情似水。有时仔细看猫的眼睛，看着看着似乎跌进了一汪水里，清清亮亮的，有时蓝莹莹的，有时又绿幽幽的。水波荡漾着由心而发的情感。有时甜腻腻的一声，再硬的心都会软下来。
　　 养猫人大多会养出一段动情的故事。我有个朋友，养一麻猫，头很大，他硬说是洋猫，又叫波斯猫。我看过波斯猫，纯白卷毛，眼珠很蓝。坐着躺着都懒得有股洋味，他的波斯猫怎么看都像是柴堆垃圾里掏出来的。但耳朵很大很圆，嘴像狐狸一样的尖削。他又说是美国猫，又叫狐猫。那猫不抓老鼠，还尽吃鲜鱼好肉。肥肥的，与他长得很像。我们常爱说，这猫与他真有些夫妻像，他就很得意地说，假如让他在老婆与猫中选一样，他情愿选猫。
　　那天，忘了是上午还是下午，反正是大家吃饭的时候吧，我们刚端上碗，就听二楼一阵吵闹，哗啦啦一口锅从楼上扔下来，满锅的红烧牛肉差点砸在我头上，不久又听见女人的哭声，男人恶骂声，又一物从窗户上抛下来，砸在地上时，我们才看见躺在地上满脸淌血的女人。我们大叫他快来看看，他女人摔死了。他站在窗前，毛巾擦着手，一脸的不屑说，死不了，别管她，一会儿她就会爬起来找吃的。女人在地上躺了好久，才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原来，猫爬上桌子偷吃红烧牛肉，女人骂了几声，把猫用手抛下桌子，男人就怒了，揪着女人头发给猫下跪，还把女人从窗户扔了下来。
　　有一天，他与老婆打架了，打得很惨。老婆的一条腿让他打残了。老婆瘸着腿从医院出来后，就与他离了。家里一下就空了，只剩他与那只猫。他抱着猫晒在太阳下，一脸的不在乎，说你们都以为我打老婆是因为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吧？哈，她没那个胆子。她拖地板时后腿没长眼，踩伤了我小乖乖的脚。看看，伤还没好呢。
　　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老婆嫁他，真算是好花插错了粪，插在猫屎上了。她老婆很漂亮，脾气又好，对谁都是笑咪咪的。他说，老婆眼睛里没有水，不像这猫的眼睛，水波荡漾着，看着就想投进去洗澡。猫在他的怀里很甜腻地叫唤时，大院里老年人就说，这男人的魂儿让猫精勾走了。
　　后来，那男人与那只猫结局怎样，我就不清楚了。我考大学走后，就很少回这座小城了。十年后，我回到小城时，那个小院已经拆成一片平地了，据说县城改造，这里要修个跳团结舞的广场。那天，我踩着小院的废墟，还听好几声猫的咪呜声，很甜很腻。我到处寻找，没有找到那只猫的影子。
　　
　　说我养猫的经历，我养过两次猫，都没养成气候。那猫只陪着我几天，最长几个月，就离开了。
　　我第一只猫是麻花色的，土黄里有大片的灰黑色，很丑。鼻子正中那撮毛是纯净的金黄，像挂着一枚徽章。那只猫是我同另一位叫胖儿的小伙伴偷来的。我们小学厕所的隔壁有个马圈，我们撒尿时常常听见马嚼草的声音，嚼得心痒痒的。那一天，刚完的课间操，胖儿对我说，想去看看马。我说，我也想看马。据说那是学校在军马场买来的，是套车用的。胖儿就咬着舌头叫可惜，军马是打仗用的，却让我们学校糟蹋来套车。
　　我与他从厕所的土墙上翻了过去，墙不高，就是太多的蜘蛛网。跳下去，马粪味就塞满了鼻孔。我们朝马咀嚼的声音走去时，胖儿突然停步，哇地叫出声来。一只肥大的猫蹲在干草堆里，绿着两只眼睛警惕地看我们。胖儿说，是只母猫，猫窝里肯定有小猫。我们过去，母猫跳起来，浑身的毛咧开了，样子很可怕。胖儿胆大，拿根棍子挥着，猫跳开了。猫窝里真的有两只小猫，一只白色的，很小，像耗子。那只花猫稍大点，茸茸的毛团皮球似的很可爱。胖儿把花猫抱起来，说两只猫，你一只我一只。我看着不远处发怒的母猫说，我们别那么残忍了，还是给母猫留一只吧，不然会找上你家来天天吵你。我听我妈说过。
　　胖儿就把白猫留给母猫了，这只花猫属于我们两人。可我不敢把带回家去，我妈不准我养小动物，说猫呀狗呀会染上跳蚤。胖儿就把猫养在了他家旁边的楼梯间里，他把自已婴儿时期的小棉裤都偷出来，给猫铺了软绵绵的窝。每天放了学，我们都偷偷去看它，给它带些吃的，抱着它玩到天黑才回家。小猫真可爱，蹦着跳着都像皮球，累了就缠绵着你，用很柔情的声音咪呜，眼睛内就注满了深情的水。那些日子，我们好快活，真想就变猫，自由地活着，不读书不受大人管教。
　　那猫喂了一个月吧，突然病了，又吐又屙，喂它什么都不吃，连嗅都不嗅一下。我怪胖儿，肯定给它喂了伤肚子的东西，胖儿赌咒，他只喂了一块盐肉，啥都没喂。我们不知道，那是猫天生的病，每只猫都得经过那个关，能熬过去，就能长成大猫。可是，我们的小花没熬过去。那天放学，我们打开楼梯间就觉得异样，冷冷的，像有一团黑雾在飘。到处都没找到小花。我们想它是自已偷跑出去了吧。第二天，我嗅到了一股怪味，胖儿说，小花怕是死到哪个角落里了吧。我们真的在一堆木箱后找到了死硬了的小花。硬得像个砖头，只两只眼睛还圆圆地睁着，眼珠子已经看不到任何颜色了。

康人嘎子

我有缘成为第二只猫的主人，是在二十年以后了。那时，我单身租房，一间小屋一个厨房一间卫生间，还有数不清的老鼠。本来，人鼠不亲，互不干涉各自的生活，完全可以互不侵犯。可恶的老鼠越来越嚣张，竟然咬破了我的被单，把尿撒在我的床上沙发上。屋子里到处都是鼠尿味，随便便拿出个东西，都粘满了鼠粪。可恶啊，非消灭不可。我撒了鼠药，不行，成了精的老鼠碰也不碰。我安装了打鼠板，只打了两只小小的老鼠后，再没老鼠敢去碰了。可它们的报复却让人恨得掉了好几颗牙。竟然咬我的心爱的书，一本又一本，咬碎了又衔去垫窝。我就想喂猫了，猫是鼠的天敌，有了猫 ，哼哼，看你还敢那么嚣张！
　　朋友给我一只猫，纯白的，缩成一团时像极了白色小茸球。一只眼睛是绿色的，一只眼睛是金黄的，睁开看人，有种迷幻的感觉。猫很小，我得训练它。先训练它爱卫生，屎尿屙在厕所。再训练它捉老鼠，那是它的本能，每当老鼠有响动，我没发觉，它的毛就在抖动了。尖尖的耳朵竖得很直，头警觉地高抬起来，那样子英武极了。
　　我每天上班时，就故意不给它喂吃的，让它饿极了自已找老鼠吃。它真强，每天回来都看见它在舔自已的爪子和嘴皮，胡子上有血迹，我嗅到股老鼠味。它望着我笑了。我觉得它是笑了，嘴一咧开就好几个喵呜，黏黏糊糊的。
　　可老鼠仍然猖狂。有一天晚上，我让老鼠吵醒了，竟然看到它躺在沙发上睡觉，老鼠就在它身旁跑来跑去，还抓着它尾巴玩。它只半睁眼睛看一下，又倦倦地眯上了。那一夜，我成为抓老鼠的高手，我东跑西追，竟然踩死了一只肥大的老鼠。那猫只是看一眼，咪呜一声又睡得呼噜噜响。
　　我只好买来粘鼠板，就是一张厚纸板上涂了层什么胶，据说放在老鼠常走的地方，只要踩在上面，连鼠魂都会紧紧粘住，怎么也逃不掉。我上班时把粘鼠板安放在墙角一个鼠洞前。可气的是，我回来时，粘鼠板粘着的竟然是那只猫，半个身子都紧粘在上面，抬着圆圆的脑可怜巴巴的朝我咪呜。我只好用剪刀剪去了它半个身子的毛，才脱离了粘鼠板。我给它洗去身上弄脏了的胶后，想用电吐风把它的湿毛吹干。它却发怒了。我从没见过猫会发怒，简直像个不要脸和命的泼妇。哇哇大叫，眼睛绿得发红，爪子在我手上乱抓。我手臂手背上好几条血口火辣辣的痛。据说让猫狗弄伤了的一定得去打预防狂犬病的针，我去打了好几天的针，回来后就不想养这只猫了。看来，我与猫真的无缘。那天买来两条鱼，让它吃了够，就抱到街上，送给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老太太。
　　
　　人类喜欢猫，还缘于一些古代人对猫的崇拜。东方人有传说，猫是天帝派下来捉鼠的，那时有五只老鼠祸害人间，天帝说，不把这五只老鼠全捉住，你就别上天了。猫下凡只一会儿，就捉住了五只老鼠，四只脚踩住了四只，嘴里叼住了一只。但天帝还不放心，派个仙人下来看。仙人问猫，都捉住了？猫刚回答，嘴里那只就跑掉了。所以，猫回不了天，就住在人间世世代代与鼠为敌。
　　西方人崇拜猫，还把猫过成了一个狂欢的节日：比利时伊珀尔城的猫节。那时，比利时及周边的法国、德国、荷兰等国的民众涌向这个美丽的边陲小镇，孩子们都穿上猫衣服，脸上画成猫的模样，跟着化妆成各种古人模样的大人们游行狂欢。街上到处都挂着猫的玩偶和猫的图画。在游行的方队里还表演远古流传下来的关于猫的故事。在德国神话里，猫是可爱的仙女，法国人爱把猫叫作看得见的幽魂。日本人称猫是财神，喂猫最容易招财进宝。特别是那些生意人，最爱在柜台上放一个招财猫。听过越后族败家儿故事的，都知道那只叫玉儿的猫。越后主人死后，他儿子懒惰好赌，别人怎么劝也不听，好好万贯家业让他赌得精光。但他对喂养的叫着玉儿的白猫很好。他输光了，别人对他说看你这时拿什么来养活自已。他说，我有玉儿呀。他对玉儿说，是不是，你会养活我？猫听了，一跃下地跑进了一个林子里。不久，猫衔着一个金元宝回来。他拿着金元宝头也不回又跑进了赌场，想用它翻回输掉的一切。可是，他还是输了。他垂头回来，对玉儿说，我们怎么办，我边买一粒米的钱都没有了。玉儿又跑进了林子，不久又给他叼回来一个金币。他拿着金币又跑进赌场输个精光。他回来抱玉儿时，发觉玉儿变轻了，后腿软软的没有骨头。他把猫放下地，说看见我们啥也没有了，你也吓得浑身瘫软了。猫挣脱他，朝林子跑去。他也跟了去，看见猫双爪合着向月亮求告：拿去我的前腿，我的后腿，给我一点活命的金子。猫身子却越来越小。他急了，跑过去想阻止，可是来不急了，猫身子化成了风吹走了，地上只剩下三个金币。他悔悟了，捧着金币痛哭着发誓再也不进赌场了。他就用那三枚金币为本做小生意，后来发了家。
　　猫也同人一样，需要爱抚。你爱猫，猫的魂就同你的生命连在了一起，离开它都有割肉般的疼痛。我有个养猫的朋友，他女儿就得了种怪猫，就是一刻也离不开猫。就是出门在外，手里也要抱着个猫皮做的标本。朋友说，带活猫出来，又怕猫抓伤小女儿，只有让她抱标本了。他还说，女儿只有嗅着猫的气味，她的气喘病才不复发。你说怪不怪。我看着他胖得可爱极了的女儿，抱着猫标本嬉戏玩耍，快乐极了，心里突有灵感。我就把灵感泡在心里发胀再发胀，一个垃圾级别的小说就出来了，就是那个神秘怪诞的《猫皮楼》。当然，那是一个关于猫和人的故事，网上就有，去搜搜会读到的。
　　猫是什么？是活着的幽灵，是你的曾经的情人。

蝶纹沧海

我就超爱猫。。。一种没有原由的喜欢。。

那这个是不是小说啊。。。我常常分不清你写的是小说还是自己的事。。。

云中漫步

我不喜欢养小动物.但喜欢看你写猫的故事.

云中漫步

嘎子版的猫和老鼠的故事,有趣.

曼殊莎华

康人嘎子

蝶纹沧海 发表于 2012-10-28 20:58
我就超爱猫。。。一种没有原由的喜欢。。

那这个是不是小说啊。。。我常常分不清你写的是小说还是自己的 ...

哈,就叫随笔吧，随手在纸上墙上涂的鸦一样呀

康人嘎子

云中漫步 发表于 2012-10-28 21:44
嘎子版的猫和老鼠的故事,有趣.

汤姆和杰瑞的卡通故事比我的猫和老鼠更有趣呀，谢谢

蝶纹沧海

总觉得你生活在小说里，不过，生活就是一部小说，只是有的人无趣冗长，有的人曲折离奇，有的人趣味盎然。

糖糖

我是猫   喵喵喵  一只白胖的猫
打个哈欠 我晒晒太阳 不知道天有多高
如果你今天也有些疲倦 何不学我做猫

我是猫  喵喵喵 一只平凡的猫
不像人类总东奔西跑 忙得乱糟糟
如果你厌倦去做个人类 不如跟我们做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