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我把悲伤喜欢过了

黑娃

　不是回忆，也不曾有太多记忆。只是一些零碎，亦一些片段。一时的感悟和一时的悸动。天或者更蓝了一些，风或者更冷了一些，人或者更亲近了一些，景或者更秀丽了一些。或者我只是想用此刻的文字说一些彼时的心境。也或者我只是想用今天的笔尖写一写昨天的记录。我担心，文字散了，让彼时和此刻相遇在此刻的文字里。我更担心，心情乱了，让昨天和今天偶逢在今天的心情里。

　　朴树说这种心情是属于旅途的，偶然相遇然后离去，在那条永远不归的路。我们遇见，然后路过，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路过，然后消失，了无痕迹。

　　那么，那就从路过说起吧。



　　一

　　去绵阳是十月底的一个周末，一场以公事为名的旅行。

　　相对于旅游，我更喜欢旅行这个词语。而相对于旅行，我更执着于对行走的偏执。或者说，我一直喜欢在路上的感觉。很多人是因为杰克伦敦的《在路上》而迷上了流浪，而渴望有在某个时刻放下一切羁绊去流浪的梦想。而汗颜的我虽也曾零碎的阅读过这本据说是经典作品的书籍，却最终还是敬而远之，后来束之高阁。

　　我喜欢在路上这个词语，每次看到这个词语总会有一种想要背起行囊远行的冲动。这也是我的城市里一家小酒吧的名称，也因此，这家酒吧成了这个城市里我去的次数最多的一家酒吧。曾经年少时，也曾以在路上这个名字写过一个故事，这个故事里，红颜帐暖，一夜欢情最后也成了似水无痕。而在这篇文字最后，我说，人在路上，心在路上，神在路上，爱，也在路上，只有“在路上”酒吧依然在晨风中倔立。和朋友在这家酒吧喝酒，微醉时，朋友上台，借乐队的吉他，自弹自唱了一首花房姑娘，博得了一阵的掌声，那是我第一次带伊回我的故乡。后来，在一次演出中遇见了在路上的老板，聊天中，提及那次的那首歌曲，留着络腮胡子的老板依然记忆犹新。

　　如果人生只是一场奔向死亡的旅行，那么所有可以值得期许的相遇都发生在路上。在路上，是一件多么值得期许的故事，看着日落，看着日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然后，然后面对这趟旅行的终点。

　　可惜人生不是书本，亦不是电影。电影《荒野生存》里埃米尔•赫斯基说，“我想那么年轻，干净，那么寂寞地生活着。直到自己可以毫无防备的突然失踪在马路上的那一天。”我想，他该是多么的迷恋行走，迷恋孤独。行走，一直在行走，一直在路上，然后走到自己生命终结的那天。

　　我是不具备这种执着的，或者说，这种执着只能作为一种理想，而存在于艺术之中。旅行或行走于我，只是一场华丽的奔跑，在奔跑的途中，遇见一些，错过一些，记起一些，遗忘一些，却不是句点。也仅此而已。而三毛，躲在她的撒哈拉里，将城堡关上，将吊桥收起，听德弗扎克的交响曲。坐在轮胎做的圆椅垫里，她，像极了一个君王。


　　二

　　我喜欢有水和有书店的城市。但是，我生活的这座城市却让我有不少的遗憾。

　　这座城市自古即被誉为“八水绕长安”。但今天的八水，却成为一条条倾倒生活垃圾的臭水沟，如同逐渐没落的城市一般，只是在传说中还能看到一丝往昔贵族的痕迹。而同样，这座号称是中国大学第三多的城市，号称是砖缝墙角也写满了历史的城市，却没有几家书店是可以驻足的。彼时即是此时的写照，《我的团长我的团》里，那位迂腐的老夫子声嘶力竭的说，偌大的一个中国，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我是深以为然的。

　　在绵阳的第二天，便慕名寻至一家叫做小雅书屋的书吧。两层楼的面积，一楼是书店，书籍被零散且用心的摆放着，二楼是个咖啡厅，可以携书而坐。我去的时候是个阴天，天上零星的飘着小雨，我一头扎进书店，沉溺的便有些不愿意出来。但终于没有去上二楼，猎奇者的心态使得我只是匆匆一瞰，原以为会有下次，却没想到再未成行。买了一本《徽州十记》，薄薄的一本册子，后来，这本小书陪伴了我从深圳回西安的两个小时航班。

　　始终觉得，书店是一个城市的灵魂。刀锋书店之于桂林，博尔赫斯书店之于广州和万邦书城之于西安，诚品书店之于台北。这些一个个的小书店，成为了这一座座城市的堡垒，旅行的路上，约会的路上，下班的路上，我们步履匆匆，面无表情，脚步下带起了一丝丝尘土，却让灵魂没有了着落，扑棱棱的悬在空中。如果没有书店，这城市和这旅程，该有多么寂寞。《查令十字街84号》里，女作家海莲向英国旧书商订购情诗集，以便能够坐在中央公园的樱花树下阅读。这个情节，曾经无数次的感动年少时的我，尽管彼时的我和海莲一样，穷困潦倒，没有爱情。

　　佩内洛普•菲茨杰拉德在她的小说《书店》的封面写下过这样一句话：我就是想开一家书店。但是，同样在这本书的封底，佩内洛普•菲茨杰拉德写道：可是，那个小镇并不需要一家书店。我瞬时间便感到一股忧伤弥漫胸间，她让我难过了。可是，那个小镇的确并不需要一家书店。我想，终究有一天，我会开一间不计任何报酬的小书店，柔和的灯光下，我会听着CD里优客李林沙哑的认错——这是一首忧伤的曲子，在年少时，曾陪我度过了无数的黑夜。书店里会有一个吧台，有红酒，有茶，有咖啡，我欢迎所有的人来我的书店坐坐，和我聊天。即使人生的过程是一场充满忧伤和无奈的旅程。但，这些有温度的书籍，总会给人提供继续走下的动力和勇气。
　　

　　三

　　在绵阳街头漫无边际的游走，路过一个又一个小巷和一个又一个广场，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我不知道他们的起点，他们亦不知道我的终点，于这座城市，我始终只是一个匆匆过客。

　　我喜欢有水的城市。如果说书店是一个城市的灵魂，那么水才是这座城市的皮肤及心灵。我痴迷于和水有关的城市，我亦痴迷于这一个个跳动的音符。黄河之于兰州，湟水之于西宁，漓江之于桂林，柳江之于柳州，珠江之于广州，嘉陵江之于重庆以及涪江之于绵阳。

　　循路而行，路过一个市民广场，便来到了涪江边。

　　江水在缓缓的流畅，岸边有人在放风筝，有情侣在窃窃私语，有小孩打闹、戏耍。这些，才是一个城市最迷人亦是最动人的魅力所在，水的工程，终究只是为了生活而已。我在涪江边闲坐，享受这难得的清闲的午后，空气中弥漫着从树间一丝一丝漏下来的微风，手中有书，可惜没有一杯清茶，若此的话，再峥嵘的岁月，也不过是沧海一栗，万山一叶，不如风伴书香，呼吸着安详坦荡……

　　有雨水滴下，幸好，只是雨滴，广场路人四散而去，而我，却无处可去。彷徨间，便想寻一茶楼坐坐，一杯清茶也罢，便能落得下这漂浮着的心情。周作人先生在《雨天的书》里说：在这样的时候，常引起一种空想，觉得如在江村小屋里，靠玻璃窗，烘着白碳火钵，喝清茶，同友人谈闲话，那是颇愉快的事。不过这些空想当然没有实现的希望，只落得一点点惆怅不着边际，一惊一乍间，便全然不知所以了。

　　于是，便想起伊，和伊走过一些城市。在黄河边眺望落日，在漓江边喁喁私语，在珠江边漫步闲聊，只是这次，却是我一个人上路了。阳光之下，人各有分。和怎么样的人走怎样的路，既是一种缘分，也是一种际遇。我们无法预知在某个路口会和谁相遇，会彼此相携共步一段旅程，不管相伴而行的那一段路程里，是风景旖旎还是荆棘密布，是风和日丽还是雷电交加，但在生命的里程碑上，总会留下印记。

　　感谢那些曾一起行走过的路，感谢那些曾一起看过的风景。用文字记录生命里一路走来的痕迹，写一些空灵飘逸的文字，让自己沉醉。过去，现在，将来，未知。记住，在生命路上，能够相遇是一种缘分。且珍之惜之！

　　然后，整整行装，继续上路吧。


　　四

　　绵阳的日子，急促而紧张。三天之后，便接到了来自深圳的电话，于是，从深圳开始继续我的旅程。
深圳这座城市于我并无太多交集，但内心深处却总是怀着一股别样情愫，说不出原因。有许多事情，是不能用因果诠释的。当飞机盘旋在深圳上空准备降落时，这座城市给予我的第一印象便是灰，灰蒙蒙的天一望无际，灰蒙蒙的海一望无际。这便是天空中的深圳在我脑海中的痕迹。

　　从心底，我还是喜欢南方城市的，我喜欢它的细腻而不粗犷，仿佛就像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在和你慢声细语的说话，婉婉道来，不急不躁。于是，便想起我在广州的一位旧友杨梅，恰好在酒店上网时看见她的QQ在线，于是便问候了一声：我在深圳，离广州挺近。

　　这依然是一座有水的城市。坐在位于深南大道的集团总部办公桌前，抬头便是深圳湾，海水很静，心里便也就静了下来。公司和我谈能否留在深圳的事宜，我抬头看海，这的确是一个我喜欢的地方，但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儿时刻牵绊着我这颗欲归的心，那是一根长长的线，不管风筝飞得多远，飞得多高，那根线一动，这颗心也就走了。

　　我一直在说，我是一个安于现状，没有太多理想的男人，所有的人生际遇皆顺其自然，感情、事业、结婚、生子，大多如此。这份心境，伴随着我三十个人生岁月中大多数的时光，并一直引以为傲。

　　谁说男儿不想家，想家在夜里。谁说行者不停步，停步在心里。

　　回酒店，过马路，和同事们一起，站在斑马线外，我默默的在等着红灯闪烁，同事们说过吧过吧，没车。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红灯你能不能快点，我还在对他们说，别走，别走。可是我终于失败了，我终于没有等到红灯变成绿灯，在红灯闪烁中，同事们呼啸而过，我尴尬的站在街头，前进不是，后退也不是。
　　
　　我想我输了，我不能改变任何东西。与其拼命挣扎，不如安守内心的一片恬静。愤青不老，只是伪装成了爸爸。


　　五

　　在深圳的主题，除过工作以外就是喝酒了。幸好，在深圳还有一些朋友。

　　豆子和英子，都是认识多年的老友，感谢二位漂亮的姑娘在深圳给予我的盛情款待。还有因为时间关系未曾一见的梅子，据说她的宝宝是个帅气的小家伙。还有阿牛和静子这对逍遥夫妻。还有第二天即将从北京飞往深圳的叶子。

　　这是一篇写在忆石的帖子，于是最后，再说说忆石的老友无花。

　　见无花是在南山的一家大排档，吃了生平唯一一次的潮汕火锅，终于发现，潮汕火锅竟然也是这般好吃。人来人往，喧杂无比的南山大排档，很应景，酒酣耳热之际，两个大老爷们谈兴亦浓。

　　最后，再用日本诗人谷川俊太郎的一首诗作为这篇拖了很久的文字的结尾吧。

　　嗯，是的，我把悲伤喜欢过了。

　　
　　我把笑喜欢过了
　　像穿破的鞋子
　　我把等待喜欢过了
　　像过去的偶人

　　打开窗，然后一句话
　　让我聆听是谁在大喊
　　是的
　　因为我把恼怒喜欢过了

　　睡吧，小鸟们
　　我把活着喜欢过了
　　早晨，我把洗脸也喜欢过了

黑娃

写完了，好累。
又是一篇匆匆结尾的文字，挺遗憾的。
看来，我真的缺乏一些毅力及精雕细琢的耐性。

黑娃

写完了，好累。
又是一篇匆匆结尾的文字，挺遗憾的。
看来，我真的缺乏一些毅力及精雕细琢的耐性。

宅叔

看见朴树两字就想起了白桦林~

符柒柒

貌似很少看见你发帖

雨柔

在这个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下午
我把这篇字慢慢读过了
读时一点没想起那些烦心事。。

黑娃

能给雨柔姑娘带来一点安宁，俺也就心满意足了。

阿湘

好美的文章   细细的生活姿态   喜欢

阿湘

在路上 酒吧  是八排开的那个吧   菊花园饮马池那儿的

蝶纹沧海

黑娃 发表于 2011-12-13 12:20
写完了，好累。
又是一篇匆匆结尾的文字，挺遗憾的。
看来，我真的缺乏一些毅力及精雕细琢的耐性。

可是越是这样随心随意的文字，越觉得贴近温暖感动。能以吾笔述吾心，就让我羡慕不已了。